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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业复兴专访廖宝秀,生活处处是艺术

作为台北故宫博物院器物处前研究员,廖宝秀对美的理解有自己的坚持。2019年4月28日下午6点,廖宝秀在茶业复兴为读者签书的过程中,发现印章下落的位置与水平面错开了几度,她皱起了眉,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连连向书友说抱歉。

 

在廖宝秀看来,印章印出来有歪斜,是一种不完美,她有些后悔没有带上印尺到现场。此后的每一次落印,她都格外小心:指甲盖大小的印章,她每用一次都会用纸仔细擦净,再用下一次;每一次落印,都会持续8秒,前后左右轻压,以保证落下的印章能够完整、端正地在纸张上呈现。

(廖宝秀在茶业复兴签书)

 

一笔一划签完名、落完印后,她还多次嘱咐书友先不要着急合上书页,等颜料干透再合上。因为,“(字/印)会糊掉。”

 


简  单  , 不  简  单


简单,是廖宝秀一直追求的一种生活状态,但这种简单不代表着随意和含糊,而是在简洁的基础上,通过用心搭配,让美更自然、和谐。

 

如果细心,你会发现在廖宝秀所著的《历代茶器与茶事》图书封面上,有一个一厘米大小的茶壶凸起压纹,这是图书出版前,她特意要求出版社印上的。印制图案的原因有二,“这个茶壶压纹的原型是明代宜兴窑紫砂时大彬款大茶壶,相传是当年把中国的煎茶道带到日本的隐元和尚带去当地的一款茶器;其次,这把茶壶的样子还不错,而且来源是可靠的。”

(上:封皮上的茶壶凸起压纹;下:廖宝秀签名)

 

为了让出版出来的书能够更好地呈现在读者眼前,廖宝秀在前期准备工作中付出了很多。她所有故宫出版的书都是自己监督编排的,大到排版、装帧,小到字体样式、图片位置、标点符号……全由她把控,“只要读者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本书的用心之处。”

 

2017年10月,距离新书《历代茶器与茶事》出版只剩两个月不到,但廖宝秀仍对出版社送来的书样不满意。为了能与对方有更直接的交流,她乘飞机从台北来到北京,整个十一黄金周,每天一大早她就搭车去编辑的工作室,和工作人员一起坐在电脑前一页一页地核对、修改书籍排版,“这本书编得很辛苦。之前他们给的书样风格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只能由我再来面对面地沟通。”图书再版时,如书中所用图片有新发表或有更好、更可靠的,廖宝秀都会将老旧的一版一一更替。

(《历代茶器与茶事》书中配图)

 


美  , 不  将  就


早年,廖宝秀在日本关西大学就是读的是美学研究,对于器之用、美之用,已经练习成了本能。如今,作为茶文化权威的她却谦虚地说:“我只是在浩瀚的茶文化中,对茶器这一小部分略有研究而已。”

 

从在台北故宫的第一个工作——日文导览做起,廖宝秀入故宫的这40年来,在整理、清点、研究时,几乎摸遍了20000多件馆藏瓷器,“看到美的东西,真的是赏心悦目,心情非常好,可是我也非常紧张。”

(廖宝秀使用随身的携带茶具组布置的茶席)

 

“大家都怀着诚惶诚恐的心去对待,因为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几千年的东西,我们还要再流传下去。”面对美好的文物,廖宝秀总是存着一颗敬畏之心。就连地震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先担心此前整理的那批东西有没有保存好、固定好?

 

廖宝秀也从未放松过对布展的坚持。2015年,她策展的台北故宫南院常设展《芳茗远播:亚洲茶文化》,时间跨幅唐到近代,地理跨幅到日本,展场中的一间明代茶寮,是她依据明代陆师道的画作《临文徵明吉祥庵图》,以及文徵明的《品茶图》中的茶寮造型结合而成。

(“故宫茶韵:秋日茶席”,由廖宝秀布置于《芳茗远播:亚洲茶文化》展厅)

 

此外,还有一组“三希堂古典茶座”曾经使用过的茶器,一样令人印象深刻。这组茶器中,她选用的器物全都出自台湾陶艺家之手,例如,沈甫翰设计、蔡荣佑制作的工夫茶具,搭配蔡晓芳、唐盛等人的作品。问及这样搭配的缘由,廖宝秀说,“(台北)故宫里面的茶文化介绍,一定要鼓励本土的作品。这和工艺研究发展中心所推广的事情是一样的。”

(廖宝秀布置的“三希堂古典茶座”)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茶席上只放置了四只杯子。廖宝秀介绍,这是依据明代流行的一个品茶说法:所谓一人品茶得幽得神,二人品茶得胜,三、四人品茶得趣得味,七、八人以上则不叫品茶,叫施茶,“取四人,能得品茶趣味,不多不少刚刚好。”为了搭配茶席,她还特意要求工作人员将桌椅的颜色改为棕黑色,并在展场附近采了青色的石榴,放置在摆设的花瓶中,内敛而典雅。

 

展出结束,廖宝秀把这颗“废弃”的青石榴带回了家,随着时光流逝,它虽已从饱满青涩的鲜果变成了褐色的干果,但借助廖宝秀的手,它依旧能不断向外展现它无可替代的美。



选  择  茶  器 ,适  合  更  重  要


“这是仿清代的一只杯子,只不过上面的凤凰画得不太精致。”在茶业复兴喝茶时,廖宝秀看着手中的茶杯评论道。依靠对历代茶器的深厚知识和接触古器物的经验,让廖宝秀在选择茶具时,一摸就知道优缺点在哪里。

 

在挑选适合自己的茶器方面,她觉得,亲身感受很重要,“设计茶杯的人一定要自己喝茶,不然就不懂人体工学,不懂要怎么做才好用,就像做花器的人,自己也该插花。”而对于选择茶具是不是贵的就一定是最好的这种说法,廖宝秀则有着不一样的观点。她认为不一定贵的茶具就是最好的,只要掌握一些基本要点,任何人都能买到适合自己的茶具。她拿出手机向大家展示一组木制的海棠形杯托,优美又轻巧,这是她在日本姬路城旅游时遇到买下的,一个只花了350日币,另外一组陶制茶托,原本是点心盘,但她买来搭配茶杯用,别有一番韵味,“一旦找出规则,配上自己的品味和喜好,即使是便宜的茶具,也可能很适合自己。

(廖宝秀在日本姬路城购买的木制海棠形茶托)

 

以杯子来说,台湾的茶种及泡茶方式,比较适合浅色或白釉茶杯,这样可以清楚地看到汤色;此外,即便同样是白色的茶杯,也会因为坯胎的厚薄不同,对汤色产生影响,有的甚至会影响茶味。在人体工学上,略高、略厚的茶杯,好拿不烫手,又能聚香,薄的茶杯则轻巧好持,可以依照各人喜好挑选。此外,器具的重量也是一个隐藏的重点,好的器具,坯胎的厚度整体均匀,即使像花瓶那样较大的长形器,拿着也不会觉得重,坯体的下方要是做得太厚,重心下沉,拿的时候就会感觉沉重。

(廖宝秀在旅馆桌面布的茶席)

 

茶壶方面,则是胎泥要好,不好的胎泥会串茶味;壶嘴的孔,里面则应该是直的,出水才会顺畅……这些细节的设计,都影响使用的感受,最好能在购买前试用。廖宝秀在选择茶器时则认为“愉悦感”是关键,喜欢,很重要,透过不同器物的搭配,也会展现不一样的情趣。


                        

生  活  处  处  是  艺  术 


研究茶器当然离不开茶,廖宝秀几乎每天都喝茶,白毫乌龙、白茶和岩茶都是她的心头好。每遇到一款好茶,她都格外珍惜,从不浪费。一次,同事邀约三五好友上家品一款老茶,那茶滋味醇厚,至今仍令她难忘,茶会将散时,廖宝秀意犹未尽,向主人家觅来喝剩的茶渣,打包带走。回家后,她通过煮的方式,将还蕴藏在茶渣中的精华汲出,再次独坐品饮,直到煮至实在无味才肯罢了。为了纪念这款好茶,现在,廖宝秀手机里仍留存着它的“靓照”。

 

退休后,廖宝秀也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在台北,每隔两周,她都会去沈甫翰先生的小店里找他一起喝茶,“每次临走时,她都会对沈先生说:‘老爹,(我要)买3两茶。’”……至今回想起与廖宝秀、沈甫翰在台北相处的那些日子,周重林仍感慨万分,他觉得两位先生用自己一生的经历来研究、证明了很多事情,非常了不起。

(廖宝秀带日本和美国来的朋友到奇古堂喝茶)

 

从台北到昆明,4月28日,廖宝秀在茶业复兴喝茶时,见桌上一盆吊兰的叶片不规整,便找来剪刀,将平直、横断的叶头左右各剪一刀,形成一个“尖”形。“这样看上去就更协调了”,她边说边在桌上搜集些小器物,用来搭配这盆残缺的吊兰。

 

“把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廖宝秀觉得,简单的茶席,就是生活的艺术。生活中的每一个茶席,都被她当做为故宫布展一样认真对待,在她家中,也常会摆一席茶席,“不喝茶,摆着也非常赏心悦目,就像一组陈设一样,再插个花、放个小盆栽,这就是生活的艺术。”不仅如此,还可以像故宫一样“换展”,随着季节、心情,改变摆设。

(廖宝秀在修剪吊兰)


正因为这样,廖宝秀养成了一个无论到哪都会带着一套茶具的习惯,多次出国旅行、演讲,茶具也随着她走遍世界。小小的茶壶直径大约6公分,加上茶海、闻香杯、精致的茶托、数个小茶杯,全部装在一个20公分长的锦盒里,随身携带旅行非常方便。将一卷竹制或布制的茶巾铺在桌上,旁置随身携带的木制花器,再插上当地现采的花草,一切就齐备了。

 

 品茶,是生活,是文化,是艺术,是时尚,也是人类共通的语言。如今,廖宝秀在两岸演说、开课,发现茶不是“老东西”,年轻人也一样能欣赏,很多茶园会举办茶会,“那种氛围、茶席之美影响着年轻人学茶、爱茶、爱器。当他喜爱的时候,自然会理解茶的慢与讲究,也会更想去理解文化艺术。”

 

而对于廖宝秀自己,面对博大精深的中华茶文化,她感叹:“可做的研究太多了,一辈子也做不完。”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她还将有一本专门讲“乾隆的茶器与茶舍”的新书问世,敬请期待。

 

(注:部分内容采自《臺灣工藝》TAIWAN CRAFTS,vol.73 (2019,06),作者:賴佩君《時時喝茶,處處品茶:廖寶秀的茶日子 》。部分图片由廖宝秀提供。)


本文首发于2019年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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