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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松:30年前没人收的贡茶

本文涉及人物:

彭真寿:58岁,曼松村茶农

彭玉梅:“八零后”,曼松村茶农

彭三:“八零后”,曼松村茶农

郭龙成:勐腊县龙成号茶叶专业合作社负责人



最近两年,曼松几乎成了业界最热闹的代名词,当然,也成了是非之地,各路人马前往曼松,为利、为名,抑或只是为参与之趣,只为一口气,反正,当时的曼松异常热闹,热闹得连有些被动参与的曼松茶农都不知道来者何人,来者为何而来。

 

 

结缘曼松,十年之情

 

我们在下午2点的时候抵达曼松村,正是比较热的时候,手机上显示气温为31℃。郭龙成特别熟悉曼松村,源于他2003年就开始来曼松收购原料,持续十多年跟曼松茶打交道,所以他熟门熟路,哪怕我们来的这家茶农(彭玉梅)的房子已经换了新颜,但他还是认出了,并没有走错。


郭龙成说:“2004年左右,曼松一个寨子的小树茶(干毛茶)才两三百公斤,除了极少数的茶叶被外面来的散客买走外,大部分茶叶都是我收走。”过了几年,到2008年左右,曼松村里有人要卖一块茶地,100亩不到,要价10万元,郭龙成很感兴趣,也没讲价,忙着四处借钱凑那10万元,后来钱也凑够了,但对方临时变卦,涨价至15万,最后他只能选择放弃,转而去革登古茶山的新酒坊买茶地,这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龙成号的茶叶基地。



虽然郭龙成与曼松茶地失之交臂,但他与曼松的缘分依然继续,后来,他一直坚持做曼松茶,根本原因,还是对曼松茶的认可,其品质比较好,实在舍不得放弃。

 

 

家里家外,茶里茶外


我们到彭玉梅家的时候,运气比较好,一家人都在,包括她的的父亲彭真寿、她的弟弟彭三、她的奶奶,以及正在玩耍的孩子,四代同堂,这在茶山还是不多见,而她自己正在挑拣黄片。

彭玉梅和她的孩子


彭真寿说:“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成家了。两个女儿都结婚在勐养。”彭玉梅排行老二、彭三排行老三,彭玉梅说:“曼松村有48户人家,都是彝族。”彭真寿说:“村里没有人选择出去打工,村里有几个大学生,毕业后都回来做茶,不愿意在外面上班。”想想也是,现在曼松这块招牌实在太耀眼了,一公斤曼松古树春茶(干毛茶)几乎抵得上一年打工的收入了,真不划算出门打工。

彭真寿


在过去,彭真寿养过猪、放过牛;现在,他说只种玉米,收获的玉米也只是用来喂鸡、喂猪,而鸡和猪都是供应自己家,不外卖,田地不多,种水稻,种一年够吃一年。

 

彭三说:“曼松有两万多亩地,2001年左右种橡胶,现在已经没有管理了,不划算,还是种茶划算。”

 

2007年到2008年,曼松茶开始好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曼松茶,价格起来了,生活也就慢慢改善。2020年的价格更攀高峰,小树茶干毛茶2000多元一公斤,古树茶的鲜叶都到8000多元一公斤,更何况,这还是在茶农这个环节的价格,已经与一般人无缘了,不过想想也是,曼松茶本就是贡茶,贡茶在历史里意味着尊荣、平常人不可得,在当下意味着稀少、价高。

曼松,稀缺的古茶树


曼松茶价格不菲,除了品质好外,产量也极低。

 

彭真寿说:“过去曼松的茶地没有人管理,也没有专门的分配过茶树,包产到户分地后,分到的地里有几棵茶树就是几棵。我们原来是种地,1980年左右的时候茶叶不值钱,农业管理就是刀耕火种,每一年都要放火烧山,都要犁地。为了不影响农作物的生长,古茶树都还要砍掉、挖了扔掉,因为茶叶没人要。那个时候来曼松收购茶叶的人都没有,一个(茶商)都不要(曼松茶)。”


这一系列的问题,导致现在曼松区域内的一座又一座山都没有成片的古茶树,彭真寿说:“东一棵、西一棵,比较分散,这座山有几棵,那座山有几棵。平均下来,一家人有十多棵古茶树。”当然,这十多棵古茶树也不是集中在一起,这座山两棵,那座山两棵,而曼松茶的价格,也因此贵了不少。

 


一杯终生难忘的曼松古树春茶


郭龙成到哪里都比较“自觉”,都会主动冲泡茶叶,还会主动去找茶叶。在彭玉梅家,郭龙成也充当了一回主人。


无论到哪座山头、哪户茶农家,郭龙成都会积极试茶,我们在彭玉梅家,喝了今年(2020年)的小树茶,喝了2019年的二春茶,而把今年的古树春茶留在最后喝。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彭真寿说:“以前喝茶比较简单,抓点茶叶丢大杯里直接冲泡。”郭龙成说:“今年的茶叶苦底有点重,倚邦那边喝到的茶叶也是这样的感觉,应该是干旱的原因。”

 

2020年曼松头春古树


对于曼松茶的特点,郭龙成说:“比较明显的特点是香、甜。”这与临沧产区的冰岛茶、昔归茶都比较接近,有没有不同之处呢?彭玉梅家还剩着一公斤今年的古树春茶,她也不在意,而是让我们自己抓来冲泡,都来到原产地了,不喝一杯古树春茶似乎也是遗憾,且是很大的遗憾……当然不能错过。

 

因为是今年的茶,茶汤的汤色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甚至略显清淡、清浅,但贡茶之名并非浪得虚名,茶汤入口,一切就不同了,之前隐隐的期待刹那间尽是欢喜,且喜出望外。同事说有糯感,我觉得整个口腔特别舒服,柔和,没有刺激性,有一种愉悦的清凉感,口腔里仿佛流淌着森林的气息,流淌着山涧的清溪,宛若大雨过后置身群山之上,得一个无尽的清凉世界。

曼松古树叶底


我们一边喝,一边赞叹,但也仅限于赞叹,因为这一公斤古树春茶的价格颇高,我半年的工资也不够买那塑料自封袋装着的一公斤茶,这真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喝几杯,不糟蹋那壶好茶,不辜负贡茶的滋味。

 

 

后山,茶树与生命


彭三沿着土路开车,一直开到那条土路的尽头,周围的茶树都是他家的。


彭三

让我惊讶的是茶树生长的土壤,尤其是因为修路,一些树木(包括茶树)的根部已经裸露在外面,向下生长得很深,问题是,土壤几乎是石头多过土,这些生命生长之艰难超出了我的想象,所谓的沃土跟曼松是没有关系的。彭三说:“我们这里的土壤是风化石,茶树长得慢。”后来我们从曼松到蛮砖的路上,郭龙成说:“你看着路边的石头比较硬,但并不结实,经年的风吹日晒后,石头会一层层剥落。”


土路尽头处,彭三搭建了一间简易的屋子,屋子左下方,有一个鱼塘,紧挨着鱼塘的,是一块水田,刚刚插秧;鱼塘、水田旁边就是龙过河,有流水,但不大。彭三说:“鱼塘和水田挨着一起比较方便管理。”我说现在曼松茶这么贵,都不划算自己种水稻了,他说:“还是习惯自己种水稻,因为吃起来更香。今年缺水,大河里的水都很少。”



鱼塘至屋子处是一片缓坡,种着茶树,彭三的母亲正在烈日下干活。彭三说:“我妈闲不住,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再来接她。”我问:“干旱这么严重,茶树会死吗?”他说:“我们会抽水浇灌茶地,不然茶树会干死。”



屋子外面的那片茶地,虽然他也指给我看浇灌过,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没看到痕迹,而在屋子附近的这片茶地,能看到浇灌过的痕迹。

 

彭三送我们来后山看茶树,顺便带了几棵桃树苗和一棵草果(香料)苗,他移栽在坡边上,挖一个小坑,把树苗放进去,然后用土培好,再用脚踩几下,最后再培一次土,他说:“不用浇水的,能活下来。”


从茶园回至家的时候,看到他们家门口有一棵芒果树,已经结了不少果实。大门外不远处,有一棵异常高大、粗壮的树,也挂满了果实,密密麻麻,呈金黄色,格外壮观。郭龙成说:“这种果实,鸟比较喜欢吃。”我想,那些飞鸟,也应该喜欢在这棵树上安家吧。


本文收录于茶业复兴【革登】图书项目,由龙成号资助出版,敬请期待


本文作者杨春:专注云南地方史15年,出版著作多部,现在研究方向为茶叶、非遗、传统建筑等云南特色文化。参与著作《易武与古六大茶山》《造物记:云南古茶园的秘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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