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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大V张恨水的茶生活「民国茶范」

民国年间,有个在南京住大房子的土豪跟张恨水炫耀:哥的房子不用挂山水画,那些云儿月儿一点缀,各有各的姿势和风情。老张一听,起了念想,咱先扎扎实实写稿子,赚足了银子,买个别墅啥的,乐乐呵呵过下半辈子。

张恨水是老报人,一辈子转笔头写文章。那个时候,他是“笔者”,真是一个字一个字用笔在稿纸上写出来,不像现在,大多成了”键人“,拼是的电脑输入法。张恨水年轻的时候,相信写作改变命运。他坚持了下来,成了民国超级畅销书作家,一生出的书和报纸码起来,分分钟秒掉中国男人阶级序列中的任何身高,如果把书烧了,火化个把人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与我等屌丝梦想在大城市挣钱买房子,娶漂亮妹子一样,张恨水最初也只是租房子住。当然了,即使是城中村,也得按自己的标准来:大院子要套着小院子,院子里要有树,要有自来水,方便喝茶,也方便养花。张恨水喜欢花草,对菊花有偏爱,常常招待朋友,在菊花从中,一壶清茶,谈天说地。

 

张恨水流传比较广的一张照片

张恨水坦言:”我是个有茶癖的人,炉头上,我向例放一只白搪瓷水壶,水是常沸,叮呤呤的响着,壶嘴里冒气。”

前人有茶诗,道是“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假如晚上来的客人,其实是你一直想见的情人,或者陪在你身边的,便是你的妻子,那又是一种什么情境?对此,张恨水笔下写来,不乏情趣和调皮:“假如你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伴着,两个人搬了椅子斜对着炉子坐着,闲话一点天南地北,将南方的闽橘或山橘,在炉上烤上两三个,香气四绕。你看女人穿着夹衣,脸是那样红红的。钟十二点以后,除了雪花瑟瑟,此外万籁无声,年轻弟弟们,你还用我向下写吗?”

老舍说,一个女人的脸红,胜过一大片情话。“年轻弟弟们,你还用我向下写吗?”虐死单身狗的节奏,有木有,有木有?喝个茶还带着红袖添香的意趣,大概男人心中都有这样念头,以时间为界,往前挖文献,向后看生活,都不难找到类似的例子,从今人眼光看来,找个茶艺师做女友,更是好处多多。

 

张恨水与夫人周南,央视《见证·影像志》

张恨水写作速度奇快,罕有其匹,巅峰时代,据说能同时写七八部小说。他长期供职报业,一个人就能办一份畅销报纸,下笔迅捷,有职业原因,加上他旧学深厚,又有心改良章回小说,有生存压力,有责任感和使命感,自然有写作的动力。他是民国真正的畅销书作家,如同金庸在《明报》连载武侠小说以保障报纸销量一样,张恨水的长篇小说也能左右一张报纸的命运。

张的小说,虽是虚构,真实背景却是民国社会的真实生活。《金粉世家》中的冷清秋虽然嫁了国务总理的儿子,劳燕分飞之后,却极有骨气,单亲妈妈带个孩子,宁可在街上卖文补贴家用,也要与原来的生活决裂。

小说开头,“我”去街上转悠,见一女子当街卖对联,有心考量她的才艺,便出钱买了一副。后来,“我”去她家拜访,客来上茶,“那个老妇人,已用两只洋瓷杯子斟上两杯茶来。两只杯子虽然擦得甚是干净,可是外面一层珐琅瓷,落五六,成了半只铁碗。杯子里的茶叶,也就带着半寸长的茶叶棍儿,浮在水面上。我由此推想他们平常的日子,都是最简陋的了。”

 

电视剧《金粉世家》中,陈坤饰演金燕西,董洁饰演冷清秋

张恨水祖上是将门世家,精通武艺,张的四弟也是一位武术高手,曾经在家乡组织人马打鬼子。张恨水写过抗战小说《虎贲万岁》,说的是常德保卫战,这小说无意中还给人当了红娘,据说一位苏州美女看了之后,敬佩余程万,便托人说项,终于嫁给这位抗战英雄。

“书生顿首高声唤,国如用我何妨死”,张在抗战小说《巴山夜雨》中写过一个场景:李先生把茶杯端在手上,看到山头上鱼鳞片的云朵,层层推进,缓缓移动,对面那丛小凤尾竹子,每片竹叶子,飘动不止,将整个竹枝,牵连着一颠一颠。

小说之外,张恨水写了许多短文章,而他的散文成就,也是人所公认的。张去过很多城市,对这些城市的见闻都笔录了下来,刊登在报纸或杂志上。他“数年前,每作痴想,于二三月间,雇亭子小舫一艘,略载书籍十卷,茶笔床香炉及丝竹之乐器数事,携童子或苍头一,助理茶水之需,于是放舟平河小荡间,顺流所之,不择市集,则舟穷十日之游,当不仅得画图百幅矣”。

这种画面感极强的雅生活壮举,承接了中国历代文人的山水意趣,带有极强的诱惑性,执行下来,却是各有不同。张恨水想着乘船,去西北时只能坐车,幸好车上也有茶,如果是二等车,泡了来,随便喝,到洛阳,给茶房不过三角钱而已。白马寺的茶馆,又有不同,用缸盛放冷水,放在屋檐下,送给过路人喝,但要喝热茶,就得另外出钱,可惜水既混浊,茶叶也没气味。他到西北一带的寺庙道观,主人招待他,也总是先上茶,再饮食,绝不像现在,不仅摆个功德箱,还要暗示你数目门槛。

 

电影《茶馆》剧照

西北比不得南方,没有那么讲究,也没有北平茶馆的那种闲适:“这里椅子上坐着有人,各人面前放一盖碗茶,陶然自得,毫无倦意。”这是北平的茶馆日常形态,张恨水却另有妙招,在偏僻地找个茶座,座前荷花开放,小芦苇赶巧伸到脚下,“喝过两盏苦茗,发现月亮像一柄银梳,落在对面水上”。还有南京人上夫子庙吃茶,那是必修课,去惯的人,“每早不去吃二三十分钟茶,这一天也不会舒服”。

重庆人喝起茶来,更狠,场面也壮观,“晨昏两次,大小茶馆,均满坑满谷”。张恨水喜欢重庆的小茶馆,工作之余,叫上好友,打牌喝茶,累了躺在椅子上,吹牛笑谈,最是惬意。如果某次打了牙祭,肉吃多了,为了助消化,还得到小茶馆,“大呼沱茶来”,“较真正龙井有味多多也”。

 

重庆茶馆 重庆市摄影家协会网

官派文学史常言张恨水和周瘦鹃是所谓的“鸳鸯蝴蝶派”,后来读到两人作品,对他们的了解更多一些。2013年国庆期间,我们一行数人到洞庭湖西山岛看茶园,在一座寺庙的墙上见到周瘦鹃的《忆江南》词,曾留心记下了,这词说的便是碧螺春:

 

周瘦鹃写碧螺春词二首

苏州好,茗碗有奇珍,嫩叶喷香人吓杀,纤茸浮显碧螺春。齿颊亦留芬。

太湖好,青山绿水照。春来碧螺香四飘,秋到红桔满山腰。游人愿此老。

周瘦鹃是苏州人,夸夸家乡名茶,也在情理之中。他办《紫罗兰》刊物时,曾签发了张爱玲的“两炉香“,为示感谢,张爱玲曾经请他一起喝过英式下午茶,其地在赫德路爱丁顿公寓60号张爱玲的姑姑张茂渊家。周瘦鹃后来撰文记述此事,称赞张家点心、茶杯和点碟都十分精美。这种文字之交,在民国,是很普遍的交谊方式,很多人因此建立了终生不渝的友情。

张、周二人被贴了同样的标签,生活中,两人也因文字而结下了深厚的友情。1967年,张恨水去世,其哲嗣张伍后来这样追忆家庭往事:“大舍妹明明婚后的10来天,我们尽量多陪伴父亲,尤其是晚饭后,大家都会到小书房里,和父亲围炉闲话。“花盆炉子”的火,烧得旺旺的,碧螺春的茶香飘散在满屋,似乎听不到外面呼啸的西北风和‘打倒’的喧嚣。”张恨水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个“好”字。张伍的说法是:“我不知道这个“好”,是赞美人间,还是总结他自己的一生?”1968812日深夜,周瘦鹃自沉水井,终年74岁。

 

老张喝绿茶,小明喝蒙顿茶膏

张恨水好读书,旧学功底深厚,著作等身,嗜茶,看妹子的眼光也好。我从他的文字中,去感知他的茶生活,有时,能获得一种平行的舒适感,当然,更多的是五味杂陈,这便是生活的味道。不同的是,他用的是搪瓷壶,我用的是高脚杯,他喝绿茶,我喝茶膏。那日,我在出租房里敲键盘,晴空无云,一片蔚蓝,书架上的花开得欢快,阳光洒下,在白墙上投下幸福的影子。

 

小明书架上的菊花开得正好

|李明,茶业复兴编辑,微信号:Lust2013

参考资料:

1、张伍:《我的父亲张恨水》

2、四卷本《张恨水散文》

3、小说:《金粉世家》、《巴山夜雨》

4、范伯群:《周瘦鹃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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