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山上寨海拔1810米处，眺望勐库坝子

南勐河的存在，构成了勐库东西半山的自然分界，也象征着双江人奔腾已久的茶叶梦想。

彭桂锷在1939年3月出版的《西南边疆》同期发表了两篇文章，他在其中一篇《双江的茶业》中指出：“双江茶味美色鲜，年出产约10000担……维系着双江数万人的生活，也支持着云南政府数万元的税收。值此抗战紧急之际，加紧生产事业，充实战时财富，为后方唯一责务，关心开发边地与战时经济者，应设法予以保护、提倡、改进，使它日臻繁荣，竿头更进。”

一直以来，茶叶都是当地最重要的经济作物，是很多普通人家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生活在东半山的李成萍家算得当地巨族，这个家族既有由姻亲关系组成的熟人社会圈层，也拥有祖辈传承下来的茶叶资源。

这些年，每逢春茶时节，常有不少外地人进驻到李家，伴随着茶叶采摘、加工的每一个环节而数着天数过日子。有些人是真心喜欢，觉得能参与见证一批茶的诞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有些人是希望赶在这个季节，收到他们心目中适宜的茶叶。

自然，茶叶是门生意，生意人有他们的打算和规矩。李家有茶园，有初制所，有技术传承，把控了产业链的不少关键环节，门庭之热闹可想而知。普洱茶之外，红茶也是这个季节里常见的大宗货品。

早些年，李家前两辈人生产制作的茶叶，大多是通过销售毛料的方式走出去的，他们茶叶销售的圈子最大边界不会超过临沧。后来，李家第三代李成萍外出读书，增强了认知，开阔了视野，茶叶的销售正在逐渐扩大，去到了更远的地方。产区和销区的关系在互动中，关系越来越密切。这也是春季时节，外地人聚集当地的一个重要原因。

销售毛料和打造品牌之间，其实有一些难以逾越的界线。但任何没有标志的毛料，通过人为的因素，在市场上既可以为别人的品牌助力，也能一定程度上促进某些市场层级的流通。

都说茶行业门槛不高，这既是人性趋利的结果，也是市场自身发展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阶段，总有人要为信用体系买单。当然，做茶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和轻松，其中艰辛，只有个中人才能感同身受。

作为三代人传承有序的茶叶家庭，李家在东半山拥有对资源的绝对优势，但三代人的制茶理念既有相契合的地方，比如认认真真做好茶，也有不相宜的地方。年轻一辈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探索精神，都是老一辈人无法比拟的。而这恰恰解释了李成萍为什么坚持把直营店开在昆明。

从勐库到昆明，数百公里的行程并不仅仅是空间距离那么简单。对李成萍来说，甜美的梦想和同样甜美的承诺，在她的脸上相遇。一望无际的茶山构成了这一场景持久而富有生命力的背景。它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我们，在那河流奔腾而去的地方，同样孕育了一个奔腾的梦想。

在最初，所有的梦想，也许都有着现实的防御功能。对李成萍来说，当她拥有赚钱的能力时，支援弟弟妹妹的学习生活费用成了最现实的动力。初始的原因很简单，作为家中最年长的孩子，大学毕业后，她觉得有义务减轻父母的负担，而销售茶叶能实现这种简单的愿望。

曾经，临沧一代乡贤彭桂锷对时人生活用诗进行过优美的描写：“月光下/我影陪着树影/一起儿婆娑/心中开出万朵鲜花/眼前嵌一个有希望的明天/永远充满的春天的快乐。”但永远留在李成萍心中的，是前两辈人一路走来的艰辛。茶叶构成的历史叙事，也许确如彭桂锷所概括的，可以上升到很高的价值范畴，但生活从来都是实在的。

2014年年底，李成萍在昆明邦盛茶城的茶叶店开张，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福生成”。到今年，她已经独立运营这个店近三年，所有日子汇集起来当然有清晰的数字记录，但留在心底的那种情愫常常不为人知。当夜深人静，她独自一个静静地坐在茶桌前，所有的酸甜苦辣才会渐次涌上心间。

很多时候，能够说不来的，终究有语言表达的边界，而想说的，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变得沉默无语。也许在这个时候，我们才会感受到成长的意义。一个人并不必然带着天然的责任感前行，但当她真正意识到的时候，这反而会让成长变得更有意义。

相对于前两辈人，李成萍显然清楚地知道时间、观念和生活方式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坐在我们面前的李成萍并不比同龄人有什么特异之处，但当她说起过往经历时，总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找寻。她并不天然就有着宏大的茶叶梦想，但现实因素推动着她必须考虑更长远的愿景。

这个年轻女孩有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有她钟爱的电影和体育运动，也有她的说话方式，有她的一些小爱好。但谁的青春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色彩呢。很多时候，我们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其实就意味着可以忽略不计，但每个人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价值。

有人说：读书不过是打开了一扇美的窗子，重要的是用它来关照自己的生活。

也许是深刻感知到读书和知识对人一生的重要作用，一路走来的李成萍既保持了阅读的习惯，在力所能及之处，她也适时加入了茶业复兴茶书馆计划项目。按照她的设想，这些通过计划获得的各式茶书最好的归宿在双江勐库东半山。

在那里，老一辈茶人或凋零，或老去，而像她这样有着良好茶叶基因的新一辈茶人首先需要在观念上取得一定的突破，才能更好地继续已经在路上的茶叶事业。李成萍希望村里人能多读一点书。

读书，读专业的茶书，与更多志同道和，有理想、有情怀、又脚踏实地的茶友有更多的交流。而这也是茶书馆计划的初心之一，既不寻求力大，也不强求力有多猛，只求力量运用得法，茶书馆计划微信群的建立，就是为了解决时空干扰带来的交流障碍。

茶行业其实也需要形成有效的沟通交流机制，并促进市场逐渐走向成熟，理想状态下，当我们在谈论普洱茶时候，我们其实大致是在说一件事。生活中其实有很多悖论，但请记得，不要让那些谜团破灭我们的梦想。对年轻一辈人来说，他们既在愉悦自己，也在愉悦未来。

文|李明，微信号：Lust2013

图|由福生成茶业提供